文丨周晓峰
过去十余年间，我国新能源汽车产业蓬勃发展，产销量持续增长，占据了全球新能源汽车市场的“半壁江山”，多家新能源车企产销量逆势上扬。根据中汽协统计数据，2023年中国汽车产销双双突破3000万辆，新能源汽车产销量均超过900万辆。技术能力“弯道超车”、海量应用场景落地、利好政策不断出台，为新能源汽车驶上快车道注入新的动能。中国汽车工业从长春一汽于1953年打下第一根桩起步，经过70余年的发展，实现了全球产销量全球第一、新能源产销量全球第一、出口全球第一的壮举，同时建立了全球规模最大、品类最齐全、配套最完整的汽车工业体系，成功走完了国外近200年的汽车工业化道路。百年汽车产业遇到电动化和智能化的时代浪潮，中国汽车的超车时刻已来临。
周晓峰
中国科技产业投资管理-kaiyun.手机网页版(中国)百度百科董事总经理
汽车是兼具工业、消费和科技属性的万亿级大产业。在全球最发达的工业强国中，美国拥有福特、通用和特斯拉等汽车公司，德国则拥有BBA、大众和保时捷等品牌，而日本则拥有丰田、本田和日产等汽车制造商，这些国家和企业之间的紧密联系，正是因为汽车产业的重要性和具有的巨大潜力。
汽车是“复杂工业品”。它具有巨大的体量（占中国GDP的10%），由成千上万个零部件组成，能够撬动整个产业链，并不断推动和孕育技术进步。汽车产业横跨工业机械、精密部件、金属、材料、石油和网络等多个领域，从而推动了整个国家工业结构的升级。可以说，没有坚实复杂的工业集群，就无法孕育世界级的车企，而没有世界级的车企，也难以带动本国产业链的升级。汽车是“大众消费品”。它是直接销售给消费者的终端产品，不仅能提高居民生活水平，推动消费内循环，保障经济发展，还能通过出口为国家带来经济利益、文化影响和国际合作，是中国步入发达国家的重要商品。汽车是“高科技产品”。尤其伴随电动化和智能化的发展，各种新技术的开发与应用层出不穷，连接了清洁能源、大数据、人工智能、智慧交通和共享经济等众多领域，成为跨越产业边界的新兴产物，为国家科技创新提供了重要推动力。中国汽车产业的崛起是21世纪全球制造业的现象级事件，不仅是国家科技创新力的象征，亦对全球科技进步产生深远影响。
在燃油车时代，中国是汽车大国，但不是汽车强国，尤其是最核心的动力系统的对外依存度非常高，核心技术主要掌握在外资品牌手中，每年的“十大发动机”评选几乎没有国产品牌上榜。
电动化技术的核心来源于三电动力总成对于燃油动力总成技术的替代。传统的燃油动力总成包括发动机、变速箱等核心部件，发达国家已具有百年的积累，并通过一系列专利壁垒，基本扼杀了后来者赶超的可能性。然而，新能源车所采用的三电动力总成，其核心部件是电池、电机、电控等，虽然发达国家在这方面具有一定的先机优势，但国内外的差距并不大，并且出于保护燃油车既得利益的考虑，发达国家对电动化的投入和推广力度是有限的。这对中国来说是一个“光脚不怕穿鞋”的机会，中国放弃了对燃油动力技术的执念，从国家到企业都对电动化进行了高度的政策支持、科技攻关和产业投入，形成了明显的优势，实现了从燃油车到电动车的“换道超车”。同时，电动化的发展不仅有利于中国汽车实现“换道超车”，还有利于国家的能源安全，摆脱对进口石油的依赖。中国拥有4亿辆机动车，年消耗石油约5亿吨，正好相当于石油年进口量。2009年，相关扶持政策密集出台，当年3月，国务院发布了《汽车产业调整与振兴规划》，首次提出了大规模发展新能源汽车的目标，随后推出“十城千辆”计划和购买电动汽车补贴试点工作。在过去的十多年时间里，中国新能源汽车产业开启了一段波澜壮阔的成长之旅。当前，我国新能源汽车产销量已连续9年位居全球第一，总保有量超2000万辆，占全球总量的一半以上，新能源汽车在新车销售中的占比已接近30%。新能源给中国汽车带来的变化不仅是数量上的增长，更重要的是质的变化和品牌的树立。在2023年新能源销售榜单上，除了特斯拉之外，前十名全部是中国自主品牌，比亚迪2023年共销售新能源汽车302万辆，其中纯电汽车销量为157.7万辆（占比52.15%），与特斯拉差距不断缩小。另外，新势力代表理想汽车，旗下在售车型全部超过30万元，2023年12月销量突破3万辆大关，2023年全年共交付376030辆，同比增长182.2%，燃油车时代外资品牌占据消费者心智的状况一去不返，行业龙头比亚迪、造车新势力“蔚小理”等自主品牌在新能源时代成为主导，这并非简单爱国热情的产物，而是消费者综合考虑质量、性能、科技、价格等方面做出的实打实的选择。新能源整车的崛起也推动了零部件产业链逐步发展成熟。从上游的矿产资源到电池材料、电芯、电机、电控等核心部件，再到热管理、连接器、熔断器等器件，以及一体化压铸、轻量化、底盘制动等车身配件，产业链上下游合力形成的强大力量，推动一个庞大体系升级，培育出了一批世界级的零部件公司，形成了全球规模大、技术先进、配套完整的产业聚集地。新能源汽车最核心的部件动力电池，在2023年上半年，中国企业的全球市场份额达到了62%，有6家中国公司名列全球前十榜单，其中宁德时代和比亚迪的市场份额合计超过50%。热管理的三花智控、银轮股份，连接器的中航光电、瑞可达，一体化压铸的拓普集团、文灿股份，底盘制动的伯特利等，也都在各自领域逐渐成长为全球的佼佼者，并拿到了海外核心车企订单，开始具有类似博世、大陆等传统Global Tier1的地位。以特斯拉为例，得益于中国的供应链，其上海工厂已成为目前全球产能最大、效率最高的生产基地。2023年马斯克启动新的墨西哥工厂建设，几乎完全“Copy from China”，把拓普、三花、伯特利、瑞可达等众多的供应商都带去墨西哥配套设厂。作为中国科-kaiyun.手机网页版旗下的投资机构，中国科技产业投资管理-kaiyun.手机网页版(中国)百度百科（以下简称国科投资）天然关注硬科技、能源安全与制造业升级，新能源智能汽车正好是这些关键因素的汇聚点。早在2008年，国科投资就投资了锂电池生产设备的开创者深圳吉阳之智能科技-kaiyun.手机网页版(中国)百度百科，推动动力电池生产的自动化、规模化。随后国科投资在新能源智能汽车上进行了重度投入，投资了汽车操作系统企业中科创达软件-kaiyun.手机网页版(中国)百度百科、锂电池企业孚能科技-kaiyun.手机网页版(中国)百度百科和珠海冠宇电池-kaiyun.手机网页版(中国)百度百科、锂电设备企业中基自动化-kaiyun.手机网页版(中国)百度百科、正极材料企业容百新能源科技-kaiyun.手机网页版(中国)百度百科、隔膜企业辽源鸿图锂电隔膜科技-kaiyun.手机网页版(中国)百度百科、锂电池管理系统企业天邦达科技-kaiyun.手机网页版(中国)百度百科、新能源汽车连接器企业瑞可达连接系统-kaiyun.手机网页版(中国)百度百科、车规级信号链芯片企业纳芯微电子、线控底盘企业上海利氪科技-kaiyun.手机网页版(中国)百度百科等。
如果说汽车产业大变革的上半场是电动化，那么下半场就是智能化。
人们对自动驾驶期待已久，但也等待已久。2009年，谷歌启动了自动驾驶项目（Waymo的前身），当时自动驾驶技术似乎还很遥远，几乎所有的主流汽车制造商都没认真考虑过。2013年，百度在国内成立第一家自动驾驶研发团队。2016—2020年是自动驾驶快速发展的时期，如同Gartner曲线中的萌芽期到泡沫期，华为、小马智行、文远知行等公司纷纷入局，资本大手笔投入，整个业界充满了期待。然而，实际情况是“雷声大雨点小”，尽管各地的示范区不断出现配备着巨大激光雷达的工程车，但人们在量产车型上真正体验到的智能驾驶功能则乏善可陈，导致人们的耐心逐渐被消磨，关于无人驾驶是否“扯淡”的争论开始出现，整个行业似乎进入了寒冬期。人们容易高估短期的影响，而低估长期的改变。事实证明，一步到位实现L4级别的自动驾驶并不现实，但从L2的辅助驾驶渐进迭代才是可行路径，这也是以特斯拉为首的整车厂普遍采用的路径。从2021年开始，高阶智驾系统成本从10万元降至1万元，同时人工智能领域也迅速发展，在此背景下，“BEV+Transformer”模型横空出世，智能驾驶离落地越来越近。当搭载不依赖高精地图（意味着成本和实时性大大优化）和城市道路领航辅助驾驶（覆盖日常开车最常用的城市场景需求痛点）的车型开始大规模上市时，或许就是消费者愿意为智能化买单的拐点。根据目前的进展，海外特斯拉的FSD在北美的使用率已超过20%，马斯克称全新的端到端自动驾驶FSD V12版本即将发布，国内的“蔚小理”和华为等公司已推出搭载不依赖高精地图的城市领航辅助驾驶的车型。智能驾驶的时代即将到来，我们有望在今明两年内迎来智能驾驶的“iPhone”。对于已在电动化赛程中领先的中国汽车，在智能化的下半场有一定的先发优势，但也面临诸多挑战，这是一场“硬件+软件+数据+产业生态”的综合比拼。目前，智能驾驶领域主要是中美间的竞争，而欧日厂商相对落后，特斯拉是全球龙头，从硬件方面（包括FSD芯片和DOJO超算）、软件方面（操作系统、感知、决策、规控全套算法）以及整车方面进行了全栈自研，类似于苹果在手机领域的做法和地位。在中国厂商中，华为也采取了芯片和软硬件全栈自研的策略；“蔚小理”等新势力虽然没有芯片能力，但自主研发了软件，并通过不断壮大的车队规模获得了海量数据，从而能够快速迭代模型算法；比亚迪、吉利、长城等车企在智能驾驶上则更多依赖供应商的能力。从产业链的维度来看，智能驾驶的硬件层面是最重要的赛道。从价值量和渗透率综合考虑，核心芯片仍然掌握在英伟达、英飞凌等国外巨头手中，而地平线作为自主可控代表正在迅速崛起。得益于自主品牌整车在智能化方面的超前投入和规模优势，目前域控制器总成由德赛西威、经纬恒润等国内供应商占据全球前列。其次，智能化必然要求汽车底盘走向线控化，包括线控制动、线控转向、线控悬架等，这也是一个大的细分市场，目前主要被博世、大陆集团等传统海外巨头占据，而伯特利、耐世特等中国厂商正在奋力追赶中，此外，还包括车上的一些应用功能升级，如座舱大屏、HUD、声控交互、天幕玻璃等，这也是国产供应商发展比较快的领域。在软件层面，从底层操作系统到中间件再到上层应用，也会出现形成产业链的机会，但相对于硬件来说，软件的发展时间较晚，难度也更大。总体来看，中国汽车产业面临的当务之急有三个方面：一是要做好从硬件到软件的观念转变，持续加大软件研发和人才建设力度；二是要重视数据积累，充分利用好全球最大存量联网车辆的优势，各大车企应加快建立数据中心和超算中心，以便更好地积累和应用数据资产；三是要形成国产化产业生态圈，芯片厂、算法厂、部件厂、整车厂各领域形成合力，在融合全球尖端技术的同时，打造另一条自主可控的产业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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